古道马嘶/断帆似流电/千里江泉/故人已去。
- 题词
金庸去世的时候，当时的反应是恍惚，久久站在窗前。这种反应，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生活中有些人就是这样存在的——他的作品伴随着你一起成长，你却久久没有他的音讯，他仿佛早已消失，又仿佛永远存在。
他恐怕是网络时代传闻最多的“死亡”名人。假新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弹出。经过昨晚，关于他“死”的假消息，大概是多余的了，但想想，怎么又有些难过呢？
欧阳修写道：乱红飞过秋千。少年如红，岁月如秋千。金庸终于飞越了那个秋千，躲在了美好的岁月里，我们不再是少年。
2018年10月的最后一天，我忍不住想念他，我沉默了半分钟，因为他给我们带来了广阔无垠的江湖。
①
虽然我更喜欢古龙，但我必须承认金庸是我的武侠启蒙。与古龙的冷峻险峻相比，金庸的文笔厚重有力，故事浩大深沉。
据说习武之人，需要修炼桩功，积累内功，才能专精杀戮。这么一来，金庸就好像有内功，古龙就好像在杀人。读了金庸才能消化古龙，读了金庸才能对武侠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才有探索世界的底气。
知乎上有人说：我们这代人，无论是宽是窄，是短是长，谁都能讲一个自己和金庸的渊源。我非常同意。
第一次发现金庸是在爷爷家的大书架上。书上有租借号，我还以为有人忘了归还呢。
我一边吃着炸糕和豆沙包，一边躺在高高的书架上，翻了整整一天的毛边《笑傲江湖》。
那时，我还小，不知道如何用“shit”来表达我的激动和兴奋。只记得放下书后，我“啪”的一声从书架上跳了下来，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胸膛里似乎要豪气炸裂。“独孤九剑”可以立即使用。
手里没剑？没问题没问题，我痒痒的。
那天晚上，我在席梦思里转来转去，蚊帐被我打落，墙上划出斑斑点点的“剑痕”。最后，父亲使劲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方才不气了。
而梦中，隐约是华山之巅的四果崖，和潇洒粗犷的令狐冲。
我家藏书不少，但金庸的小说就那么几本，很快书架就满足不了了，我就把恶眼转向了社会上的书店。
学校向西五百米处，有一家“松兰书店”。那时候普通书的租金是50毛钱一天，金庸却要70毛钱。普通书押金5元，金庸收10元。
市场有自己看不见的手，老板知道哪些书更赚钱。
我偷了存钱罐里的钱，交了押金和房租，每天放学和同学一起去书店，明目张胆地看半小时。书店虽小，却仿佛为当时的我打开了一个广阔的世界。
半小时后，我把书放在书包中间，带回家了。那时候看闲书就像做小偷一样。
所以上厕所的时候，我会把书塞在毛衣里，蹲着看。做作业时，把书放在作业下面，不时偷看一下。夜深人静，拉出小手电筒，刀光剑影在被窝，英雄漫天。
金庸讲故事勾人，不知不觉就被剧情给吸引住了。带头的兄弟是谁？第二届华山论剑什么时候举行？逃婚的张无忌和周芷若呢？康熙是怎么对付韦小宝的？我的心思都在分解下一章，被骗了多少时间，但毕竟看完了，合上书还是回味无穷。
就这样，不到两个月就把金庸全集《飞雪射天白鹿，笑书英雄倚碧园》看完了，外加一本《剑越女》。
那时看金庸，想过瘾，肤浅无知。
我从小就迷恋书本，但那时候年纪太小，阅历也很少。说我一心一意吞枣也不为过。一两岁就早读了，但真正能看懂多少呢？怕是没看出来，有多少误会？更是无人知晓。对于金庸来说，大概也是如此。
②
再读金庸，已经高中了，年少懵懂，年少轻狂。
《士兵突击》中，钢铁七连连长高诚反思自己：早熟的人往往成熟晚，骄傲的人往往急躁。我有两个。
多年后再看这段话，我笑了：哪个少年不是这样？
一个莽撞的年轻人，他总以为自己看透了人生，锻炼了自己的能力，渴望穿上刺猬般的盔甲，幻想着自己强大无敌，却不知其中的丰富与复杂对这个世界江湖天龙sf，他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美好。活着又无奈。
青春多了热血，青春多了春意，热血多了兵器搏击，春之恋多了碰壁江湖天龙sf，所以看金庸的时候，不再看那些熟知的情节，而是爱上了爱情和爱情。他写作中的公义。开心是可喜的，坏了更精彩。珍惜彼此。
承认吧，谁的少年不矫情？而且，虚伪中也有真实。
于是一遍又一遍地看：
少室山上，敌军千番围攻，天龙三兄弟依旧磕头大笑；张翠山和尹素素宁愿自杀也不救金狮王；面对，就问：你又伤心了吗？郭襄到死都不会忘记风陵渡的夕阳和十六岁生日的烟花；李莫愁在单恋谷的熊熊烈火中又哭又笑：人世间的爱情是什么？知交人生死相认。
一情一义，纵然生死不离，纵然千万人独行，金庸笔下荡气回肠，纠缠不清，似有千沟万壑，似有江河。人在年轻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话，不代入又岂难？怎能不激动？
就像张国荣唱的《倩女幽魂》：走向世界的路，快乐的少年，在坎坷中望着阳光，坎坷。
就像罗文唱的《千山万水》：豪气吐风雷，饮霜杯雪杯，独赴峰峦险滩，人生多少关口，谁能记起，寓意无穷，别了千山万水，一去不复返。
那时候的生活单调但不乏味，因为荷尔蒙压抑不住，活力旺盛。时隔多年，即使当年的暗恋早已无疾而终，吵架的对手也早已销声匿迹，但我还记得晚上自习时坐在地上听歌边做边做遇到问题，又在没有老师的空档里，有人不经意地哼了一声，其他人则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渐渐地，就变成了全班同学的合唱。
政教处处长在楼道里喊：哪个班的？你在做什么？！没有声音。
众人都低下了头，却都在咯咯笑着，笑容中带着默契的幸福。
这么多年，有一个片段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时候离高考只剩下十天了，做题也累了。无意间抬头，发现班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进入网络。现在想想，我只是觉得：
谁说江湖只是书中虚构的？普通人也有自己的英雄梦。
③
到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金庸了。
但文字故事是心中耳熟能详的，偶尔聊聊提起，或触景生情，大脑会不自觉地搜索过去的记忆。
少年听玉歌上楼，红烛暗帐。中年人在舟中听雨，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已经不是吃三碗饭还能瘦的年纪了。您开始谋生并赚钱养家。
自然对金庸笔下那些人物的命运有了更多的了解。
金书一万字，粗略一算，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萧峰、段誉虚竹、郭靖、杨过、黄蓉、玄冥与长老、金轮法王你千万不要一个人走千里田伯光天下最狠人伯星不戒大秃驴四大恶人江南七怪全真七子五山剑宗，燕云十八侠……还有妖精，赵敏，小昭，紫衣灵素，阿九盈盈，紫山龙王……
正所谓龙蛇混杂，善恶不分，但这挡不住金庸笔下的生动，以至于男女虽有万千，却有着完整的音容笑貌，仿佛他们都存在。
都说江湖有喜有仇，可是仔细一想，这些人中又有几个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呢？
即便是武功盖世、正气凛然的金书第一英雄萧峰，却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无法摆脱困境。
众生皆苦，皆有执着与失，无一冤枉，众生皆恶。
不过想想也是因祸得福。失去了什么，就会得到什么；有执着，就得求；如果您有所追求，生活就会有意义，您就会拥有自己的幸福。
雁门关外的萧峰，他死的时候，可曾见过阿巨塞外放羊的美景？轻生的叶二娘，大概是决定不后悔当初和玄慈的不善缘了。被顽童包围，即位的慕容复未必会像段誉那样幸福。骑着白马的李文秀，更让人佩服：江南有柳树、桃花、燕子、金鱼……汉人中，有英俊勇敢的少年，风流倜傥潇洒的少年，这美少女却和高昌古人一样倔强，“这样就好了。” 这很好，但我不喜欢它。”
现在看金庸，看的是无常和忽悠，更重要的是看人在预见生命无常后的坚定选择。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
世界上只有一种成功，那就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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