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朵

(一)无辜的小枫

陈世祥先生曾将天龙八部公益服的主题定为“没有人是冤屈的,所有的爱都是恶的”。 这句话涵盖了经典悲剧观的两大因素:命运和性格。 命运注定要承受不公正,而不公正往往是由性格决定的。 但作者认为“不公”和“爱”并不能涵盖悲剧中的一切。 “不义”与“爱情”不断发展,形成另一个主题:那就是——罪恶。

诚然,萧峰是一位古希腊风格的悲剧英雄,在命运的力量之下,无处可逃。 他品格高尚却无端受委屈,品格坚强却屡次陷入绝望。 他契丹人的身份就像俄狄浦斯王一样。 俄狄浦斯王猜出了狮身人面像之谜,拯救了底比斯城。 被遗弃的底比斯王子天龙八部变态版,回国后就犯下了弑父娶母的罪孽。 底比斯的瘟疫其实是为了惩罚自己。 俄狄浦斯弄瞎了眼睛,离开了底比斯。 而萧峰洗清清白的方式,就像是苦役中的大力士。 赫拉克勒斯是宙斯的儿子,但因生母嫉妒赫拉而被迫抛弃他。 赫拉克勒斯听从命运的安排,为比他地位低下却成为国王的欧律斯透斯完成了十二项苦役。 后来他被看中他妻子的半人马喀戎所杀,结束了英雄的生命。 萧峰也像古希腊的英雄一样,他的不公并不是因为他的错,但被抛入存在漩涡的萧峰仍然没有逃脱。 他自己的清白不断被粉碎,直到最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让命运证明了他的英雄。 命运给了萧枫一个英雄般的开始,萧枫用自己的意志将命运的安排变成了自己的作品。

但萧峰承载了他的命运,却没有承载他的罪孽。 “无辜罪孽”是基督教神学中的一个概念:即使一个背负债务的个人在道德上是无辜的,他也不可避免地会陷入罪孽之中。 萧峰的契丹人身份在辽宋对峙的背景下是原罪,在民族、国家、个人的多重纠葛中他是无辜的。 萧峰与命运抗争的道路,也是罪孽的救赎之路。 原本价值中立的出身必须在与世俗价值的遭遇中接受它的判断和审视,“天生的纯真”(尼采的话)变得像红字一样,成为罪恶的烙印。 天龙八部公益服作为罪恶悲剧的第一层含义是,不道德的自然生命在与文明社会的相遇中必须接受各种世俗的道德检验。 这种“看与被看”的关系本质上是一种判断的关系。 但契丹的性命之恩和宋之恩却与萧峰为敌。 萧枫身份的悖论,恰恰让他无法做出真心的选择。 选择任何一方对另一方都是不公平的。 善与善之间的艰难选择使人无法逃脱罪恶。 “不是贵族选择有罪,而是罪孽落在了贵族身上。” (刘晓峰《舍勒论存在、身体、罪恶存在和信仰》)善与善的混淆,这是“罪的悲剧”的第二层含义。

当然,作为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罪孽不仅是无缘无故地承受的,有时甚至是自己种下的。 聚仙村的杀戮不能归咎于命运。 即便不是萧峰正常的性子,或许也可以归结为萧峰身为契丹人的野蛮基因。 而最终的“罪孽”无疑就是误杀了阿朱。 像萧峰这样性格纯洁的人,也会肆无忌惮地犯罪。 虽然没有人是无辜的,但没有人是无辜的。 罪植根于我们之中,正如罗马书所说,“植根于我们的身体”。 只要是这个世界的肉身,而不是对方的灵知,就必然会受到罪恶的胁迫。 萧峰对阿紫的好,似乎也算是一种救赎。 而在天龙八部出版网络小说中反复出现并在《天龙》中达到巅峰的乞丐帮,是否也是一种救赎的隐喻呢? “乞丐帮”的概念让人想起俄罗斯的十二月党,一群“悔悟的贵族”,但最值得尊敬的却是背着契丹人当了南方王的萧峰。 无辜的、罪孽深重的人们并不是在逃避或摆脱罪孽,而是肩负着罪孽之门天龙八部变态版,完成着救赎的使命。 萧峰在两国开战前自杀,是萧峰生存论悖论的顶峰。 在善与善之间,放弃任何一个都是不公正和犯罪的。 所以,萧峰的殉难,既是对命运的最后一击,也是对罪恶的牺牲。

“罪”往往不是自己犯下的过错,而是求仁而不仁的终极不安,以及“天下安稳”的亏欠感。 因此,“罪”与“不义”是一样的,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是我们必须承担罪的重担,并为此负责。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认识到自己的罪过。 只有崇高的灵魂,才敢于直视存在的深渊,凝视生命的重担,只有为他人着想的宽广胸怀,才能感受到别人的不幸和自己的一切。 追求正义的人并不自称正义,而是自愿承担人类的罪孽,将一切不幸承担在自己身上。 萧峰的深刻之处在于看到了罪的不可避免性。 只有追求无限的人,才能认识到人性的局限性,也只有敢于承担责任的人,才愿意把所有的不幸都视为与自己有关。 无罪的愧疚不是自己造成的,而是在追求无限的过程中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

“罪”与“非正义”在天龙八部公益服中交织在一起,共同演绎了一曲存在的悲歌。 天龙八部出版社 王老师的天龙八部公益服是一部宗教感最强的小说。 当然,佛陀给“不义”和“罪恶”开出的药方就是解脱,但萧峰却像圣人、疯僧一样,一生只为那“无罪出身”(尼采语)背负着沉重负担。 ,直至倒下。 在佛光普照的三千大千世界里,萧峰是孤独的。

(二)“邪恶是自由的代价”

段正春的悲剧是自由意志的悲剧。 可以说,天龙八部公益服中的一切冤屈都可以归咎于段正淳。 段正春犯下的罪行,并不亚于马太太陷害萧峰。 “世界上最恶人”不是段延庆,而是段正春。

但吊诡而荒唐的是,段正淳犯下如此恶行,他的性格却如同天使一般。 天龙八部公益服里,除了傻小子段誉和娘娘腔虚竹之外,段正淳的性格最好:温暖、善良、搞笑、潇洒,难怪全世界女人都爱上他。 一个性格如此可爱的人为何会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 为什么像大理国那样美丽的云海自然就不能保证培育出好果子呢? 也许答案就在于奥古斯丁所相信的,邪恶的根源不是性情,而是人的自由意志。 人性本无恶,只是因为人有自由意志,才可以自由地作恶。 没有价值负担的自由,陷入了生命中难以承受的轻。 德国学者萨弗兰斯基在《邪恶——自由的戏剧》一书中说,“邪恶是自由的代价”。 事实上,自由意志并不是邪恶的,它只是缺乏。 它包含着人类的激情、欲望和疯狂,包含着邪恶的因素。 “自由,有多少罪行以你的名义犯下。” 从无到有的自由,必然以无到有而告终。 自由往往意味着没有方向,其次是昆德拉式的眩晕,段正淳式的爱情是邪恶的。 爱情的来临是什么? 只是对自由的茫然描述。

段正淳没有悔改,甚至没有后悔。 过于纯真的本性让他无法认清人性和世界的深渊,所有的罪恶自然以爱的名义得到了正当化。 就像宙斯一样,尽管他做了坏事,但他仍然是宇宙中最高贵的神。 或许,基督的出现就是为了赎回古希腊世界的一切不公。

(三)弱者之名非女

阿朱和马太太代表了女性的两个极端:牺牲和复仇。 这两个极端分别与爱和恨有关——当然,所有的恨都源于爱。 阿朱爱萧峰,也爱这个世界。 她不想让萧枫与她的亲生父亲结仇,不想让仇恨摧毁她的爱情世界,所以她挺身而出,冤死在萧枫的手下。 而马夫人不仅敢爱,还敢恨,敢于将仇恨付诸行动,这已经不是非凡之人的能力了,更何况是一个弱女子。

有些悲剧源于债务。 被亏欠的悲剧在于,再多的爱和责任也无法弥补。 “爱比恨更难饶恕”是一种债,“空头支票填满牛羊”是另一种债。 法国哲学家列维纳斯提出了“绝对他者”的概念。 这种亏欠来自于对方的绝对性,来自于他或她对“我”的沉重负担。 如果他或她只是一个过客,而不是一个嵌入自己生活、与对方生活在一起、需要被认真对待的绝对主体,那么就没有债务。 抽象意义上,由于两性之间存在绝对的依赖关系,“绝对他者”的两方必然会互相亏欠。 从具体来看,男性对女性的亏欠显然更多。 在父权社会里,女性要想实现自己的价值,就需要比男性更加努力,甚至采取极端的手段,比如阿朱的牺牲,或者马夫人的复仇。 女人不是弱者,只是被亏欠。 正如男人并非生来就坚强一样,他们对女人的亏欠本来就是创造的亏欠。 而男人,要么加倍偿还,要么继续欠债。

(附阿紫)阿紫是环境的受害者,也是复仇者。 她被排斥的背景使她对世界充满敌意。 但无奈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向谁报仇,有点像鲁迅先生所说的“无有之成”。 她的仇恨和委屈只能通过一系列看似无解的破坏行为来实现,就像鲁迅所说的“只是为了好玩”,而不是像马夫人那样发现然后攻击。 当然,与马太太不同的是,马太太有自己的寄托。 她认为自己的美貌遭到了蔑视和玩弄。 她的报复有一种超越性,而阿紫的报复则完全是消极的。 即便如此,作为复仇者联盟,他们都同样值得尊敬。

(四)美女的绝境

马太太的悲剧就在于她对美的期望过高。 美是她唯一的真实和寄托。 她以为自己只能凭借美貌才能征服并留住男人,但最终她既没有征服也没有留住男人。 她所有的反常心理,都源于她对自己的美丽深深的绝望。 而最终的死亡,也是因为她的美丽被玷污了,她的生命支柱倒塌了,让她没有理由活在这个世界上。

马夫人的形象可能源自奥斯卡·王尔德的《莎乐美》。 莎乐美是希律王的女儿。 在宴会上看到施洗约翰,他心里一阵骚动,他只想约翰亲吻她。 但约翰不为所动。 希律王邀请莎乐美跳七纱舞,并承诺莎乐美会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莎乐美边跳舞边说她想要约翰的头。 希律王必须执行它。 莎乐美亲吻了约翰的头颅,说道:我终于亲吻了你。 对美的绝望在马夫人和莎乐美身上得到了体现。 美与身体有关,因此常常会引起人们的负罪感。 在这个太道德的世界里,美注定是不被有道德的君子看到的。 就美而言,只有摆脱善的束缚,美才能发展到极致,但没有善的守护,美就注定会被放逐和审判。 黑格尔说,悲剧在于价值观之间的冲突,本雅明称之为“分裂”。 事实上,美与善之间存在着永恒的鸿沟。 马太太要么被肖枫所代表的善良所忽视,要么被段正春等人的坏人玩弄。 美在美好的世界中从来没有得到应有的地位。 马夫人后来不惜以犯罪来发泄怨气,或许也算是对自己美貌的报复。 正如《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斯特里克兰一样,他为了自己的画不惜践踏道德、将人置于死地。 他们为了美不惜牺牲美好,最终也成为美的牺牲品。

(5)《我倒霉》

段誉、虚竹、尤坦之都是哈姆雷特。 他们的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单纯而脆弱的心灵无法理解这个过于复杂的世界,更无法承受。

段誉是儿子,衣食无忧,继承了父亲的好品格,是一个好人; 虚竹吃素念佛,无能为力,皇权为何归我; 至于尤坦之,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仅从他对阿紫脚的狂吻就可以看出,他也不过如此。 他们是世界上最纯粹、最简单的群体,或者说,他们都是普通人。 然而,命运却将他们扔到了这个危险的世界,让他们不得不遭遇和承受这个世界的一切罪恶和荒唐。 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他们认知和行动的底线。 他们性格的“超稳定结构”不断与外界摩擦,将他们一一推向分手的边缘:段誉爱上了万千女孩,却有一两个成为他的至亲; 却被迫犯戒,然后亲眼目睹父母双亡; 尤坦之只是一个热度高手,却突然背负了哈姆雷特一样的深仇大恨:“不幸的是,我要承担重建世界的责任”(《哈姆雷特》),而且他比哈姆雷特还要惨。 哈姆雷特是一个会演戏的侏儒,而游坦之根本不演戏,只有被虐。

诚然,它们不能像萧峰的古希腊悲剧那样震撼人心,但它们也让人思考:我们准备好迎接一个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世界了吗? 我们能否有勇气承受这个世界的邪恶与荒唐? 我们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应对它而不被同化? 是的,即使不能承受和改变,至少不要被同化,这就是段誉所做的。

(六)不是悲剧,而是苦剧

段誉、虚竹、游潭之是三个渐强的变奏。 幽潭之气正是高潮。

他们都是从单纯的世界无缘无故的被带入了人间的漩涡,而游坦之却走得更远。 他的本性是纯粹的,但也正是这种纯粹的本性,让他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成为一个有罪的多余人。 他注定要恨,但他只能把恨指向自己; 他不得不去爱,但他注定无法享受爱情,只能用禁欲主义来为不应该存在的爱情报仇。 游坦之没有自我意识,他的一切都只是由惯性和规律决定的。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的生活却无缘无故地背负着难以承受的重担。 确实,游坦之背负了太多的重担,而那些背负重担的人,如果不被重量压垮,或者把它当作一种乐趣,正如弗洛伊德所说:“如果一个人陷入一种无法逃避的痛苦,当它达到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你就会把这种痛苦当成快乐,用这种方式来寻求解脱。” 因为没有自我意识,所以只能被痛苦同化,就像背上有两个驼峰的骆驼,如果说段誉、虚竹拥抱美女是好男人,那么好男人而游坦之这样的苦人什么也得不到,得到的只是一个铁头,这就是生存的烙印。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经历悲剧,但每个人都有机会承受痛苦。

(七)善良的脆弱性

段延庆和慕容复饰演反派。 但他们并非生来邪恶,他们只是被邪恶吞噬的无辜者。

段延庆作为大理段氏的一员,自然不可能拥有DNA里那份优良的遗传:温柔、阳光、善良。 只是命运让邪恶选择了他,同化了他; 慕容复一直与美丽洁净的江南联系在一起,所谓“山水养育”。 但“重复”这个词就像老哈姆雷特的幽灵,让他不得不选择邪恶。 一是被邪恶选择,二是选择邪恶。 自然的作用是如此微弱。

善与恶都是有条件的。 善恶是受制于各种条件的,所以价值本身不是自给自足的,而是欠缺的。 孟子曾说过:“失则物不灭”。 美国女伦理学家努斯鲍姆在她的《善良的脆弱性》一书中也表示,虽然善良是自足的、与生俱来的,但它也会受到外力的影响,比如环境、经历等,因此是脆弱的。 如果段延庆成功当上大理皇帝,他就会像段正淳那样,妻妾成群,成为一个君子。 如果慕容复的名字里没有“福”字,他可能会被抓起来受精。 荣幸。 没有人能说清楚。 得知自己身份后,俄狄浦斯痛哭道:“进棺材前别说你幸福。” 同样的,对于自己的德行、善良等美德,最好也是耐心等待。 有时候,善与恶只是一个偶然的问题。

(8) 乌托邦的怀念

慕容复是前国王的孙子。 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就被教导了复仇的任务。 确实,慕容这个古老的姓氏,让他永远疏远了脚下的土地。 国仇家恨让他无法对大宋产生认同感。 只有大研才是他的家乡。 但要回到家乡,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家乡”。

但慕容复毕竟不是亡国的亲历者,也不是屈辱的亲历者。 他的仇恨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更像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与其说大雁是复苏的目标,不如说它只是神话构建的精神家园,是“自制海图”中的一座孤岛(林仙之语) 。 就像希腊神话中彭透斯眼中的雅典一样,展现了阳光下的两种景象。 与其说慕容复是在为全国亿万臣民而战,不如说他是在为自己的认同感而战,为自己的太子孙地位而战。 只有慕容自己知道审美怀旧与历史复国之间的纠葛与荒诞。 但历史并不遵循美学原则,甚至不遵循完美原则,历史有它自己的原则。 让诗意情结进入历史、主宰历史,让诗性哲学取代现实哲学,这只能是理想的实现。 知其不可而为之,知其虚而执拗,这就是慕容复的孤独与高贵。 如果说萧峰的出身是悲惨的,那么慕容复就是凄凉的。 萧峰是高飞的猛禽,慕容复是流血的冤鸟。

慕容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所以他注定会发疯。

天龙八部公益服是原始蛮力的荒野,也是自然法则和人心的舞台。 天龙八部公益服是野与德的临界点,此面与善恶的彼岸。 我们看到了真相的猖獗、善的斗争和美的毁灭。 每个人要么无缘无故地活着,要么莫名其妙地死去。 每个人都在超越善恶的疯狂,不得不接受善恶的考验和磨练。 人类自己已经无法克服自己造成的不公,而少林寺又太大,容不下人类的苦难。 寻求解脱还是太局促和自私,只有救赎才能承受如此沉重的负担。 而救赎却遥遥无期,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写在最后:据说,天龙八部出版网先生在写天龙八部公益服时,有一段有趣的经历:天龙八部出版网先生已经开始了他的“祛崇”计划,写下了《天龙八部这是一部反武侠公益服,让段誉这个娘娘腔的人当主角。 但当我写到萧枫的时候,我突然被这个人物的魅力所震撼,手中的笔被萧枫夺走了。 英雄萧峰成为了书中的主角,反武林计划只能抛之脑后。 完成了《鹿鼎记》等作品。 这则轶事给我们什么启示呢? 或许,有些真善美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的。 经历了时间的打磨、世间的煎熬,你可以怀疑它,忘记它,但即便如此,当你偶然遇到它时,你仍然要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写于2011年9月)